冬之京都。廢材之旅 @ 瓶子的遊樂場

年末年初來趟京都之旅，目的為消耗年假，實則玩得亂七八糟，每天都在耍廢，一堆地點想去，最後去的寥寥(但我都有用心在看，而且不知怎地，在相同地區重複逛)。一回台，弟問我旅遊心得，聽我抱怨這沒吃到、那沒參觀到，馬上被罵，「怎麼都不往好的地方想，只看自己沒得到的，那得到的呢？」我的思想實在負面XDD，希望新的一年裡能陽光樂觀些(雖說往下還是不免看到我在說些沒營養的五四三....)。

總的說來，京都大神待我不薄(就大方承認，待我很好)，每日都賞了個大晴天，在冷冽的空氣中，暖暖的冬陽彌足珍貴，在白沙庭的緣側曬到不想起身；到了向晚時分，光影拖著長長的尾巴，更顯氛圍迷人；枯樹的枝幹影在牆上，好似國畫；鴨川則散佈著悠閒漫步的人們，汲取草木溫柔的黃。而且是我去過京都中，天氣最好的一次，以往通常陰天或雨天為多(即使初夏仍然冷，還看過鴨川做大水)。

行前我很期待看到雪(早知京都下雪不易，冷是冷，四周有山屏障，缺乏水氣；想看雪，可遇不可求)。嬸嬸聽我說想看雪，直覺道：「那要去北海道」。 對阿，我到底想要什麼呢？既想A又想B是不行的。既想看雪，又不想太冷；既想多體驗，又想待在屋內，不要冷天下在外奔波。有這麼兩全其美的事？難怪最後一天我在大德寺看到兩次「一期一會」的字匾，意為「活在當下」(把握當下、珍惜當下)，給我一記當頭棒喝！

此番最喜歡大原地區(但我廢到連三千院寂光院、還有標的中的寶泉院都沒去，一方面賭氣沒下雪XD)以及大德寺一帶，對比市中心(四条河原町到烏丸一帶)的熙熙攘攘、人多到爆(好像比我之前去都多人，大陸人、台灣人還有日本人也年節休假中)，北部空曠區簡直像陶淵明筆下的化外之地(田園詩篇)和茶人簡約文化下的極致布局。以前Irene說不愛人擠人，我都覺得還好，這次則有被厭倦到，逃往北部。原本1/2要逛街、搶福袋，但到了那天，突然很想把握剩下的最後一天去享受一下清靜，再說我也沒欠什麼，乾脆放棄(之前幾天也逛夠多了:p，因為晚上沒處去)。

體驗到較特別的是日本人過新年的方式，跟中式農曆年有點像，只是在明治時期把之移成新曆年，加上一些習俗在地化，演變成日式新年，也有干支12生肖，且日人重視傳統，很多儀式保存良好；然後其過年期間不動火吃冷食(讓主婦/煮婦休息)(京雜煮~年糕湯除外，是熱的，由男人煮)，跟峇里島也有點像(峇里島的安寧日是靜坐冥思，不點燈、不動火、不進食、不外出)。

● 日本過年習俗：
年前寄賀年狀、擺鏡餅(年糕)、掛年松(松竹梅與注連繩)、店家貼謹賀新年(關門過年去)、大晦日吃蕎麥麵、看紅白歌合戰、跨年(除夜之鐘~各寺廟敲108響鐘聲)、寺廟初詣(電車/地鐵/部分公車終夜行駛)(京都四大初詣神社：平安神宮、北野天滿宮、八坂神社、伏見稻禾大社)、正月吃御節料理(吉祥菜便當)、京雜煮(麻糬蘿蔔白味增湯/鹹中偏甜)、玩「百人一首」、搶福袋。

京都冬季風物詩尚有：大根炊き(大根焚)(寺院滷煮大鍋白蘿蔔湯)(寒冬中吃了熱呼呼、無病息災)(12月初~1、2月)、季節限定的蒸壽司、蕪菁蒸(勾芡大頭菜)、正月初七吃七草粥。

● 寺廟初詣：
排隊拜拜、抽籤的人潮(祈福活動：拜拜、寫繪馬、抽籤、領籤詩、買梅枝、箭矢、御守、寫御朱印；初二寫書法)。

● 大部分店家公休日：
12/31~1/1或1/2；有些店家從12/26~1/4都休息(過年期間很多店家不是關門就是大排長龍)(過年吃飯到京都車站最方便，不會碰壁：地下街美食12/31到晚上8點、1/1到9點、1/2正常化到10點)。

不惟賣東西的店家，公立文教機構，像京都府立植物園、京都國立博物館、京都市美術館(岡崎)等也差不多休一禮拜，申請系(桂離宮、修學院離宮、仙洞御所)也是(你要休息，人家也要休息阿)，這段時間去京都的人，最好先查詢目的地的開業狀況。

奇怪，怎麼變成寫教戰手冊。話說日本人12月稱「師走」(各處開始準備年末的各種事情)(連僧侶/師匠都忙碌奔走辦事)，從12/25過耶誕節(該說過完，京都很多聖誕點燈都到12/25結束，所以想看聖誕燈的人最好提前去)，緊接著換上年節裝飾、準備過年(真的蠻趕的)，是不是過農曆年餘裕些？(想到我國人在冬季還真不錯，熱鬧過完耶誕節、接著元旦看跨年煙火、再來醞釀跟準備過年)。

最大的願望達成是聽除夜之鐘，總覺得聽暮鼓晨鐘可以敲醒昏聵之人(自己)，讓心靈平靜。有沒有這樣的效果是個問號(冥頑不靈之性牢靠上身)，但經驗那一刻，渾厚的鐘聲直抵人心，當地人熱絡的寒暄笑語，仍深受感動。像到了歐洲，最愛聽教堂的鐘聲，當聖誕夜叮叮噹噹響聲不撤，是提醒人們該上教堂去，做禮拜唱詩歌。我雖不是教徒，感染其平和的氣氛，亦身受其澤。

最大的願望不達是吃甜點(尤其抹茶甜點，有沒有這麼執念又執行力不佳？)，說起來很見笑也很難解釋，怎麼去了9天大概只吃到一次甜點，被說「這完全是你自己的問題，沒有人來阻礙你」也沒什麼好說的。無聊的數算了一下，這次是第10次去日本、第1次的一人日本旅、第1次在冬天去日本，第7次的京都行、第4次以京都為主之旅。可以說這次最自由(自由自在沒人管、愛怎樣就怎樣)，結果怎麼著？也是最懶散、不受控的一次。

天天睡到自然醒(其實起床不晚，但被團暖和舒適，小賴一會)；接著打開電視、泡茶喝、東摸西摸，總之不想離開溫暖的房間。混到11點左右，太陽曬屁股，不得不出門，有時先去吃個早午餐，有時直接趕赴景點；然後在景點中流連忘返，附近不一定有吃的或時間不對或找不到在哪(定位店家的能力很差，明明自詡不是路痴)。於是每天都在「上午慵懶、下午緊張、晚上隨便逛」中度過。是也蠻樂在其中就是XD。

昨天在書店翻到一本「日本四季」(張燕淳/作繪)，很好的書，文圖俱佳，描繪居住在日本時四季的一些習俗、人情和行止。裡面講到「聽一場日本雪」(雪落無聲、雪會吸音)、「取暖季節」~暖爐跟被爐，看得人心有戚戚焉，這是冬天取暖的重要設備。暖爐需要添加煤油，在冬天加油是一件苦差事(要去冰冷的戶外取油)，不過暖爐火力強，又不像暖氣那般乾燥，是很強大的熱力來源(民宿主人會交代，醒著時開暖爐，睡覺時關閉暖爐、換開暖氣)。另有一段大意是「孩子在被爐裡，吃飽了睡，睡飽了吃，起來轉開電視....」(被爐是頹廢淵藪)，我看到都笑了，這不是在說我嗎？有一天我窩在被爐裡想說躺平小瞇一下，結果就睡著了，半夜才起來關燈移師被窩。

沒人來叫我起床、沒人說她不想吃甜點的旅途如何呢？嗯，我想我還是需要有人來約束一下，免得越過越頹廢。而關於美好咖啡屋的想像，到後來其實有點懷疑我真的有那麼想去？賴在屋中取暖打混才是我的最愛吧(誤)。這次不意之下全住在榻榻米房，每晚聞著藺草香入睡，衛浴有些是共用浴場(有好有壞，這又是另一段話了)，那推拉的障子(和式門)在陽光拂曉下，穿透出如此柔和的光線，也是始料未及。不嫌紙門隔音不良、推拉有聲，它帶來的溫暖包覆感和沉靜力量，叫人意想不到，同時要感謝冬季的陽光。

此外，這次走了很多路、騎了半天不到的腳踏車(在大原，風景很美，空氣很凍)、天天坐公車(好用的公車一日券)。在東山道裡來來回回、上上下下，樹木夾道的參道好似給了不少芬多精，讓人精神抖擻起來，很喜歡走參道。有些寺院或店家等逛到/找到時，不是不給進(過了下午四點)就是關門了(年節休業)，導致這次成了「門外漢的京都」(不才膽敢借用舒國治的經典之作)，到處碰壁的感覺(苦笑)，不得其門而入，倒也頗有「到了，也不進去，在外看兩眼，得其神韻」的意味(自我合理化)。至若見到祇園花見小路滿滿的人潮，一個字，閃。

舒老說：「門外漢者，只在門外，不登堂入室。事實上太多地方，亦不得進入」「門外漢者，也不逢寺便進。有時山門外佇立張望，便已極好。」這次領略到神遊不細審的意趣。原來對書中所說「宜採跳躍法來遊」不無疑義(同區遊較省交通時間)，此次因亂無章法、無既定計畫，倒也南北跳躍，胡玩一通，較不會膩是真的。然後在三条通遊來走去，我有望到像是書中那株河中的柿子(此照片很有意思)，以及內藤掃帚店(當時還在想怎麼這家店那麼像舒國治及壽岳章子提到的？)，當時趕著去哪也沒多留意，只望一眼，回來後翻書確認就是！這算是我這「囫圇吞棗的門外漢」的樂趣？(不期而至)。

本還想廢言為什麼會有這段旅行(跟之前提到想居遊的地點不符)，不過寫到這您看得乏了我也累了，就此停筆吧，下回再續。

東山的參道(大祖谷寺)，沐浴在夕陽的餘光中

知恩院12/27下午2:00的除夜之鐘試引，我一路慌張的上山，聽到鐘聲沉穩而篤定地傳來，抵達時混在團團圍住的人群中，從不同視角看和尚們群起群力撞鐘，個人最愛看拉主繩的和尚全力倒下的那一幕，有氣勢且很有喜感，每當看到這一幕我都忍俊不禁(原諒我...原諒我的不敬)。整個試引最後連撞兩次鐘，在三點結束。之後工作人員很仔細地將纜繩束起，固定住，並詳加檢查，等待除夜(除夕)的到來